Vol.5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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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國貿系校友)攻防兼備 美德醫療集團總裁 楊克誠

 

【鏡週刊2018年9月月25日】在紡織業打滾30多年的美德醫療集團總裁楊克誠,靠著防護衣、手術服等醫療紡織品打開市場,創業第1年就賺進8千多萬元。期間雖一度遭客戶併購不成惡意抽單,卻始終穩紮穩打,聯合國因應伊波拉病毒的防護衣也由美德代工,去年集團合併營收27億元,今年5月兒子楊威遠升任執行長,世代傳承。

2005年他受柬埔寨總理洪森請託,發展柬國經濟特區,迄今締造年出口155億元佳績。從小夢想當外交官的楊克誠,終於圓夢。

 

楊克誠小檔案

  • 現職:美德醫療集團總裁
  • 學歷:國立政治大學國貿系
  • 經歷:華成顧問公司職員、福益紡織董事長特助
  • 休閒:買書、游泳
  • 座右銘:對壞人好,就是對好人不公平
  • 經營心法:凡事用心盡力,但求了無遺憾

「從1988年在菲律賓設廠以來,我1年飛菲律賓30趟,這2、30年都在出差,沒有停下來。」這天,長年出差的美德醫療集團總裁楊克誠,難得在台北受訪,太太、美德醫療集團台灣子公司美德向邦董事長陳素甜,以及今年4月接掌美德醫療集團執行長的兒子楊威遠也在一旁陪同。

正襟危坐 立志當軍人

在紡織界打滾三十多年,楊克誠替人打工10年後才創美德醫療集團,生產防護衣、隔離衣等醫療紡織品銷往歐美,之後他前往柬埔寨設廠,2005年更協助當地政府籌設曼哈頓經濟特區。

2014年非洲爆發伊波拉病毒危機,他替美國化工大廠杜邦代工生產、供聯合國使用的隔離衣,去年集團合併營收達27億元。

楊克誠正襟危坐像個軍人,語調客氣懇切也像個大學教授,與一般人想像的集團大佬不同。我們要他放輕鬆隨意即可,陳素甜在一旁補槍:「他不會做隨意的事啦!你不覺得他很像軍人嗎?」楊威遠接著說:「你看他現在屁股馬上往前坐三分之一。」家人紛紛吐槽,楊克誠在一旁笑而不語,這個習慣跟他從小立志當外交官、當軍人有關。

楊克誠說話溫和懇切,沒有商業大佬的架子。

出生於台南眷村的楊克誠,從小就很會念書,也喜歡柔道、自由搏擊,是村裡孩子們的小老師,大學考上政大國貿系,卻感嘆最想當的其實是軍人和外交官,「可惜我念書念到近視。」

大學畢業,他先在顧問公司上班,2年後,再到福益紡織擔任董事長特助,「那時台灣輕工業剛起飛,你可能沒想到,當時台大化工畢業的第一志願,就是去紡織廠上班。」

據理力爭 不輕易放棄

楊克誠的英文能力強,頗受福益董事長、人稱「蘇老爹」的蘇天財賞識,「蘇老爹很疼我,他罵人會講粗話,可是對我從來沒講過,所以我也很投入,把工作當自己的事業做。」他新婚不久即赴美出差長達半年,太太生孩子時也不在身邊。

楊克誠(右)與陳素甜(左)結縭三十多年,感情始終甜蜜。(楊克誠提供)

陳素甜打趣地說:「人家都說他比老闆還像老闆,出差回國不先回家,而是急巴巴地去工廠。」面對太太的埋怨,楊克誠坦言:「那時太過分、太投入工作了,應該可以再平衡一點。」陳素甜追問:「那現在呢?」楊克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:「唉!現在也是很投入啦!」話剛說完,自己也笑出聲來。

年少得志加上來自眷村、不諳閩南語,少不了被老鳥欺負,但他個性硬頸、遇事據理力爭,「我大學是大專盃柔道冠軍,做事不輕易放棄,有人故意不給我資料,拖了幾天,我就在會議時當著董事長的面說我拿不到資料,他交代的事沒辦法做。」

借貸創業 廢棄區設廠

「我從公務員家庭出來,過去的生活眼界很單純、穩定,所以我希望當軍人、當外交官,後來進到工廠才發現,原來做生意要這樣看事情。」替人作嫁十年,他決定創業,該年報紙還以「天才老爹,痛失良將」為題報導。

1988年,楊克誠以存款加上銀行借貸,湊足1,200萬元創立美德向邦公司(後為美德醫療集團台灣子公司),生產基地設在菲律賓巴丹島,因醫療紡織品不受一般紡織品配額限制,第1年就獲利約9千多萬元。

美德醫療集團位於柬埔寨的工廠,每月出口達20個貨櫃。

「很多人問我,是不是經過仔細分析才投入醫療紡織?」楊克誠解釋:「其實完全沒有,只是碰到客戶下單,一開始你幫他做病人服,後來他問你能不能做手術服、做繃帶、做導管和手術包,才越來越深入。」

然而,1998年,在菲律賓生產的醫療紡織用品受到中國低價挑戰,楊克誠考量柬埔寨人力資源充沛,且使用美元計價匯率穩定,他看中距金邊120多公里外的磅針省,一處鄰近湄公河,因柬國內戰廢棄長達10年的廠區。

「以前柬埔寨很多地方都沒有電,大家根本不想來,但那塊地是60年前中國捐贈的,有自己的發電廠、自來水以及汙水處理,我一接手,如魚得水,4個月就出貨,那裡又是柬埔寨總理洪森的故鄉,他覺得太厲害了,1個月後就帶著文武百官來參觀。」

說起一手重建,楊克誠眉飛色舞,他透露:「我滿會游泳的,有一次我包了一艘小船,跳進湄公河,有點想要宣示主權的意思,可是小船沒有可以攀上去的地方,所以下水的姿勢很美妙,上船姿勢就不了,後來人家告訴我,河裡有鱷魚。」

但福總與禍相倚,2008年,楊克誠碰上客戶因併購不成,惡意抽單。「他想收購我們90%的股份,我拒絕了,他把訂單抽走,還重金挖走我2個副總。」

時值金融海嘯,惡意抽單讓集團瞬間少了2千多萬美元營收,楊克誠嘆氣:「對方準備等我倒閉時接收,我們靠著穩住訂單,慢慢度過這段困難的時期,後來他的廠先倒了。」

美德醫療集團的產品以隔離衣等醫療紡織品為大宗。

總理指定 協助闢特區

美德醫療集團的到來,使台商陸續進駐柬國磅針省,帶動經濟發展,2005年洪森找楊克誠開發位於柴楨省的經濟特區。「政府選地指定我做,一開始我是拒絕的,可是他們告訴我,總理已經交給你了,我只好硬著頭皮上。」

楊克誠使廢棄工廠順利運作,柬國總理洪森(前方彎腰者)也來參觀。(楊克誠提供)

結束台北專訪後的1個月,我們與楊克誠相約在曼哈頓經濟特區。柬埔寨的酷暑不分月分,站在柬越邊境,百輛貨櫃車頂著超過35度高溫,排起長長車陣準備通關,因特區設有柬國海關,車輛從特區通關後,可直接在八十多公里外的越南胡志明港出口,省去繁瑣的流程。

看中柬埔寨人力資源豐沛,楊克誠1998年前去設廠。圖為員工下班時的情景。

「我剛來的時候,特區都是農地跟沼澤,我還買了2萬多棵小樹來種,現在那些小樹都長成大樹了。」楊克誠以個人身分協助特區運作,臉上滿是驕傲的神情,「我們啟動1年多就碰到大行情,中國、越南被歐盟課徵反傾銷稅,到柬埔寨投資不課反傾銷稅,銷往歐盟、澳洲、日本等國還免關稅,這是雙重優勢,大家一窩蜂搬來,第一期招商順利完成,所以有時候發展是靠機緣。」

早年的篳路藍縷,楊克誠說得輕鬆,在異鄉突起全靠他硬頸的個性。目前曼哈頓特區發展步入第3期,楊克誠還計畫成立商場、學校。

曼哈頓經濟特區小檔案

  • 成立時間:2005年,區內面積400公頃
  • 地理位置:柬埔寨柴楨省
  • 產業型態:紡織、鞋類等輕加工
  • 重要企業:全球第一大潛水衣廠薛長興、世界最大窗簾廠三豐、傘具龍頭東和集團、運動鞋廠高威集團
  • 年出口額:5億美元(約新台幣155億元)

淹水救妻 感動岳父母

而他的不服輸,也展現在追求老婆時。「我念大二的時候,在一家自助餐店看到她,心想怎麼會有這樣的美女,等我鼓起勇氣想跟她講話時,她已經離開了。」

與美女失之交臂,楊克誠四處打聽,得知心上人可能是住在觀音山上的法律系學妹,他召集了好友以寫生為名,趁著元旦假期上山告白,但因女方家人反對,2人一路苦戀,直到大四那年,楊克誠才如願以償。

近年,陳素甜(左)與楊克誠(右)常寫詩傳情。

「那時木柵淹水相當嚴重,我抱了2顆籃球就游泳去她住的地方找她,可能也感動了她父母親,後來才同意我們交往。」回憶青春無畏的往事,大老闆不禁臉紅:「唉,這講給你聽好像有點害羞。」

蓄著一頭俏麗短髮的陳素甜說起話幹練簡潔、來頭不小,是前台銀人壽董事長,她畢業後進入台灣銀行一路歷練,因楊克誠忙於工作,陳素甜母兼父職,被兒子譽為「超人」,從公職退休後,才加入美德醫療集團,今年5月,在公司歷練十多年的兒子楊威遠則升任執行長負責集團業務,楊克誠轉任總裁。

今年36歲的楊威遠,作風美式、個性與父親迥然不同,導致老子看小子總覺得「打拚不夠」,陳素甜爆料:「譬如兒子週三要打排球,結果老爸傍晚6點卻臨時說要開會,兒子說這是『不可侵犯的禮拜三』就走了,你說怎麼辦?」

2017年美德醫療集團 產品銷售比例

放手交棒 兒成績亮眼

對此,楊威遠選擇以成績說話,自告奮勇派駐上海整頓虧損的分公司,並跨足電子商務,利用阿里巴巴國際交易市場平台提供的大數據挖掘商機,並拿下「2018年台灣B2B電商高峰會暨阿里巴巴B2B十大網商」決賽冠軍。楊威遠說:「起初只是碰運氣,把公司的產品放在上面,有人願意來看就看,後來透過數據配對,我可以更快知道,我們的產品在哪些地區更受歡迎,也可以找到想共同開發展品的供應商。」外界的肯定也讓楊克誠放手交棒。

今年5月,楊威遠(右2)接任美德醫療集團執行長,扛下經營重擔。

不過楊威遠也無奈表示:「上一代覺得我當年這麼辛苦,你為什麼6、7點就下班?可是把工作跟休閒分開,不代表下班後,我不回客戶的信。」

訪問結束前,我問楊威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父親說?他歪頭想了想,苦笑著說:「他辛苦了很久,我很希望他可以少一些煩惱,多做自己快樂的事情,但他快樂的事情就是工作,我也不知道怎麼辦?」

後記:放閃傳情靠寫詩

楊克誠與陳素甜結縭三十多年,一個理性、一個感性,感情始終甜蜜。近年,2人喜歡寫詩傳情,楊克誠台北的辦公室裡,掛著一幅太太慶賀他終於交棒的藏頭詩,而他也在太太生日前夕,回贈一首藏腹詩。

有朋友形容楊克誠是個溫良恭儉讓的書生,還有些前總統馬英九的樣子,陳素甜一聽聞便大笑:「那我可不是周美青喔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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